2015年9月29日 星期二

成立新「搜證小隊」,警權更加張狂?

AM730 頭條報道,警方針對遊行示威活動而成立的「公眾活動調查隊 (Public Order Event Investigation Team / POEI Team)」,已經投入運作,並且趁「開傘」一周年紀念,在集會期間「開工」試陣。報道並且指出,其實警察公共關係科的宣傳刊物《警聲》,在今年 8 月已經披露介紹了新單位的編制及負責工作,以及警隊將在港島及西九龍總區,各自設立兩隊這樣的新單位。

AM730 進一步補充指,在港島兩隊 POEI Teams 率先成立後,西九龍的兩隊亦會在今年 10 月「埋班」。從政府網上電話簿所見,港島總區刑事總部兩隊 POEI Teams 的總督察及主管督察 (OC Team) 已經就位,其中一位總督察林紹華,據指就是在三年前灣仔金紫荊升旗禮中負責帶頭帶走學民成員的西裝人員,而另一 team 的總督察吳翠婷,近年主要負責投訴課的工作。至於西九龍刑事總部的通訊錄,則暫時未見相關的更新。

綜合 AM730 及《警聲》的報道,四支 POEI Teams 分別隸屬於總區刑事(行動)警司,因此工作主要以刑事搜證為主,包括「調查罪行」、「情報整理」,以及在前線擔當「搜證小隊」。每當「現場搜證」時,在每隊合共一名總督察、一名督察、兩名警長及四名警員的編制下,會有專人負責兩件配備,分別是拍攝現場情況的「攝錄機」,以及向示威者宣讀警方呼籲和指令的擴音設備。有需要時,總區機動部隊 (PTU) 會抽調 40 人(即大約一排)支援搜證小隊。

另外,POEI Teams 更會專責建立有關「公眾活動罪行」的法律意見和法院裁決的資料庫。

誠如楊岳橋大律師回應 AM730 報道所言,「只要執法公平、合理,【成立 POEI Teams】與警權過大無必然關係」,但楊大狀亦指出,重點反而是警務人員的心態。楊大狀在雨傘法律戰中經驗豐富,筆者除了由衷認同外再無補充。筆者只是想,觀乎這一年多以來整個警隊在公眾集會事件中的刑偵表現(或像楊大狀所指的「心態」),若然配合這種更加「進取 (aggressive)」甚至明顯更具「敵意 (hostile)」的執法模式,除了增加警民衝突的風險,其實又是否代表檢控質素的提升呢?

舉例而言,警方今後會用自家鏡頭,形聲俱備地捕捉警方用「大聲公」發出「警告」、而示威者拒絕接受甚至起而反抗的過程,但這並不必然代表道理完全就在警察一方。從近年歷次示威衝突可見,爭端的導火線,往往就在於警察設下的「指示」、「區域」、「措施」的合理性以至合法性︰示威區與顯貴行經路線相距十萬八千里、數以十萬計遊行人士要擠在狹小的單行馬路上、龜速加上「斷段禾蟲」般的放行 …… 警方的鏡頭斷無可能拍下『前因』,卻只能抓住衝突畫面的『後果』,若被捕者不幸難獲專業的法律支援,如此質量的證據最終送上法院,是否就足以採信?據之而作出的定罪裁決,又能否服眾?

筆者亦十分關注,警方有否為現時林林總總的現場拍攝搜證,制訂更公平合理、更符合刑事司法原則的執行指令。筆者曾經提出,警察在前線制服人員配備隨身攝錄機的安排中,對於片段到底會保留抑或銷毀,曾有過前後不一的表述,更可能造成對辯方隱瞞資料的不公現象。如今 POEI Teams 擺明車馬以「刑事搜證」的姿態拍攝示威者,當中取得的影像片段,絕對可視為對於事實經過的「陳述」;另一方面,被拍者卻很可能根本從沒有被警方作出正式的拘捕警告 (caution),甚至不知悉自己已經是警方「刑事搜證」的對象。這固然很容易對被告不公,更有機會被濫用作針對部分較「著名」的公民之用,在他們行使集會示威權利時,借「搜證」之名公然監拍,完全繞過私隱監察申請機制的制衡。

除此以外,片段的取得、處理、貯存,亦務必要有仔細、公正、層層監察的程序,否則不但足以被心術不正者「做手腳」,更有可能在警方自忖無助於舉證的情況下,要麼消失於大氣之中永不披露予辯方,要麼就自動過戶至警方監察政治活躍人物的另一個「資料庫」內,成為白色恐怖管治的儲備。

新成立小隊的「搜證」安排,配上警察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請君入甕」式的「公眾秩序」安排,也許就警務工作而言算是「如虎添翼」,而表面上也沒有給警察帶來更大的執法權力,但在刑事司法而言,卻很可能是進一步製造危機、損害司法公平及公信力,甚至蠶食人權,使警權更加張狂的一環。

2015年9月4日 星期五

不理政治,淺析中港大戰世盃外賽制

港隊作客深圳,守得一分,深圳河兩岸的情緒差天共地不難想像;但筆者身邊不少朋友卻納悶起來︰「和波喳喎,有咩好開心?」筆者這種半吊子識啲唔識啲的所謂球迷,當然不敢班門弄斧,奢談中港足球宿怨以至「泊大巴」戰術之美;筆者卻想,假如我是一個完全對兩地矛盾、海報之爭、《義勇軍進行曲》之噓完全 WFC 的球迷,到底這一場「兩個窿」的和局,還有沒有值得興奮的地方呢?筆者認為,從賽制而言,其實,是有的。

先從原點開始。現在開打的,是 2018 俄羅斯世界盃亞洲區外圍賽「四十強賽」階段。由於亞洲足球水平與歐洲、南美相比還是有一定距離,所以整個決賽周的三十二張門券(主辦國俄羅斯先拿一張,參賽席位剩下三十一個),亞洲區獲分配的席位基本較少(今屆只有四個直接參賽席位,外加一個與其他大洲競逐的席位,即所謂四點五席),而且外圍賽賽制亦較歐洲或南美區複雜,會設多輪的分組賽,層層淘汰後才得出最終代表參賽的球隊。

另一方面,亞洲足協今屆又搞搞新意思,將 2019 年亞洲盃的外圍賽也合併到世界盃的亞洲區外圍賽來,因此就參賽的亞洲球隊而言,其實是「一賽兩目標」,每場比賽的爭勝意義也有別於歷來各屆。

目前的外圍賽四十強階段,共分為八個小組,每組五隊,作主客制的雙循環對賽。以香港為例,位處 C 組的港隊已經先後與不丹、馬爾代夫及中共隊對賽,並將於下周二主場迎戰卡塔爾而率先完成首循環。各隊完成雙循環後,將按照總積分、得失球等決定名次。就世界盃外圍賽而言,只有八支小組首名,再加成績最佳的四支小組次名 (8+4),才以可晉身下一圈十二強賽,爭奪四點五張入場券。

但,由於上文所指的亞足協新安排,這次外圍賽落選於最後十二強的球隊,仍可以爭取二十四個參加 2019 亞洲盃的席位,相關的席位分配如下︰

  • 八支小組首名,再加成績較佳的四支小組次名 (8+4),除晉身十二強外,亦自動獲得亞洲盃決賽周席位;
  • 成績較差的四支小組次名、八支小組第三名,以及成績較佳的四支小組第四名 (4+8+4),直接晉身亞洲盃外圍賽最後一圈;
  • 成績較差的四支小組第四名,連同八支小組第五名 (4+8),會從淘汰賽打起,爭取晉身亞洲盃外圍賽最後一圈。
換言之,從比賽目標而言,其實有兩個檔次的目標讓不同實力的球隊爭奪,即是 1) 世盃外十二強(加上亞洲盃決賽周席位)以及;2) 亞洲盃外圍賽最後一圈參賽資格。就算是小組包尾大幡,仍可以由淘汰賽從頭開始,爭取打入亞洲盃外圍賽最後一圈,不致兩手空空。

再以 C 組為例來解釋︰從牌面與實力來看,仍以中共、卡塔爾,是較具實力爭取首名或者較佳次名殺入十二強之選;即使香港經歷三場後數字形勢不俗,但次回合對中共以及兩回合對卡塔爾,仍不能排除打回原形的可能性,因此在力爭十二強賽席位之餘,較現實的目標是保住亞洲盃外圍賽最後一圈資格,爭取較有利的位置角逐亞洲盃席位;至於馬爾代夫及不丹,基本上只能期望勝出彼此的對戰,或者在對另外三隊時維持較好成績,避過亞洲盃外圍賽淘汰賽的命運。

所以,以港隊而言,就算撇開甚麼體育精神呀、國際足協排名呀,有別於以往的是,即使爭取不了首、次名,打不入最終十二強,就不代表一切努力都沒有意義;相反,球隊如果經過連番奮戰,殺入闊別五十一年的亞洲盃舞台,其實也不能不算是香港足球的重大突破。而經過昨晚深圳一戰,在這場攸關十二強席位的分組首場大戰中取得一分(或曰使對手失去兩分),無疑已經達到打亂出線形勢的效果,並為爭取兩大盃賽出線,奠下不俗的基礎。

筆者相信,即使是為不想理會政治、不想理會社會氣氛的球迷(儘管筆者必須承認對此實在難以理解)而言,以波論波,這場零比零的和局,仍是一次在香港足球史上分量十足、意義不凡的戰果。

2015年9月2日 星期三

借「抗戰閱兵」之名,屠城部隊重返天安門

中共公佈「九三」閱兵的陣容,除了歷次「國慶」閱兵必備的飛機大炮,比較吸引人們眼球的,大概就是由士兵組成,整齊前行、向著主禮台吼叫的徒步方隊;而有別於以往的閱兵,這次當局特意安排了十個所謂「英模部隊方隊」接受檢閱。所謂「英模方隊」,是指一些據稱在抗日戰爭時以中共部隊名義立下「戰功」的單位,經過重組、整編後,它們的年青「後輩」組成受閱方隊,並會手持代表這些「英模部隊」的「榮譽旗幟」,造成今日解放軍「繼承光榮傳統」的效果。

畢竟,事隔六十多年,明天受閱的部隊,當然不可能仍然維持戰時的番號、編制等,但中共相當強調對軍人們的政治教育,特別是反覆提醒各部隊,要牢記軍人們前身在「長征」、「打鬼子」以至「解放戰爭」中的「不朽功勳」;所以,與其說閱兵是向英模們致敬,倒不如說是借這種歷史傳承的宣傳手段,強調解放軍以至中共繼承革命、抗日道統的「正當性」,延續中共統治順應天意歷史人情的「神話」。

據官方介紹,這十個「英模部隊方隊」的前身,涵蓋了八年抗戰時以中共名義打遍各地的八路軍、新四軍、華南游擊隊以至東北抗聯的單位;但讓筆者不能釋懷的是,當中最少兩個方隊的組成部隊,它們在中國大陸歷史上的位置,其實絕不止於「中共抗日武裝」那麼簡單,卻另有讓人愀心憤慨的另一頁。

緊隨三軍儀仗隊的,是稱為「狼牙山五壯士」的「英模方隊」(當然不會只有五人),據悉它代表的是八路軍晉察冀軍區及河北、山東一帶的著名作戰單位,而「狼牙山五壯士」指的是 1941 年河北易縣彈盡糧絕而跳崖的五位八路軍士兵。另外,以第八個「英模方隊」序列出場的,是「東北抗聯」「英模方隊」,據說代表了中共在八年抗戰前已經在東北淪陷區先行組成的抗日武裝力量。

「狼牙山五壯士」所屬的八路軍晉察冀軍區第一軍分區,前身是著名的「紅一師」,而「紅一師」歷經抗日、內戰、中共立國,1985 年鄧小平精簡部隊後,重編為步兵 193 師,隸屬第 65 集團軍,到去年再改編為兩個裝甲步兵旅。至於「東北抗聯」,轄下部隊由 1937 年底開始已經陸續「轉移」至蘇聯境內,及至 1941 年蘇日簽約互不侵犯後完全在蘇境「整訓」,直到 1945 年 8 月餘下 700 多人才跟隨蘇軍重返東北,繼而加入由關內進入東北的共軍;而東北野戰軍第一縱隊,在打完遼西會戰(中共稱為三大戰役中的「遼瀋戰役」)後,改稱解放軍第 38 軍,1985 年改編後稱為第 38 集團軍。

對,這就是「耳熟能詳」、軍長一度抗命,但最終還是投入了 1989 年「平息反革命暴亂」的那支 38 軍。事實上,38 及 65 集團軍皆隸屬於北京軍區,因此在那次「戒嚴」到「平暴」的鬥爭中都「積極參與」︰193 師因「平亂有功」獲記「集體三等功」,該師某營長劉閣雲少校於 1990 年 2 月獲中央軍委封以「共和國衛士」封號;38 軍團級以上 13 名指揮員因「六四」得以升官,其「威名」就更不用多說。

65、38 集團軍,亦「順理成章」地,成為明日「狼牙山五壯士」「英模方隊」和「東北抗聯」「英模方隊」的組成單位;換言之,兩支部隊將以「紀念抗日先烈」的名義,莊嚴地、步履整齊地,重踏這個它們曾經為了「捍衛共和國」而留下「奮鬥」足跡的天安門廣場。